世间的优秀英语教师,不管执教于哪所学校,讲授哪种英语课程,身上总有许多相似的特质,简单概括,就是“才”,“情”两字。清代人张潮说,“才之一字,所以维持世界;情之一字,所以粉饰乾坤。”
教室中一个恒久的悖论:学生总比老师聪明。学生敏锐而狡黠地发现,原来天下优秀的教师大体上都相似;恶心的教师各有各的恶心。学生所期待的优秀的英语教师,一定是一个有魅力的人。魅力何来?无外乎“才”,“情”二字。
课堂上展现的“才”,是一种在教材中寻找真我,演绎真我的智慧。优秀的教师往往隽语如风,用最简单、最清晰的语言解析最繁难、最费解的问题,把玄学讲成算术;而平庸的教师总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,费尽周身力气把算术讲成玄学。
我们的学生,多年以来承受着分数的重压,师长的苛责,他们尤其渴望“拨云见日”的点化和“因难见巧”的从容。而这一点,恰恰是教师价值的体现。优秀的教师给学生顿悟和愉悦;平庸的教师给学生挫败与创伤。
英语教师的“才”,还应该是一种纵横排阖,信手拈来的知识驾驭。
英国诗人William Blake有两行著名的诗句:
“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
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.”
中文译为“一沙一世界;一花一天堂。”细碎的沙粒,无名的小花,无非是宇宙间最为寻常琐碎的景物,透过它们,智者惊鸿一瞥,能洞窥世界的浩渺和天堂的美妙。其实讲课也正是如此。一词一句,印在书上,暗淡而乏味。优秀的英语教师,总能引导学生,融会贯通,体悟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词一句背后博大悠远的境界与情怀。
英语教师在授课中总能讲到林肯(Abraham Lincoln)这个人。该如何向学生介绍这位美利坚的传奇总统呢?平庸的教师预先做足功课,上课时捧起厚厚的教案开始高声诵读:林肯生于哪一年,卒于哪一年,童年境况,教育背景,政治主张,主要功绩… 网络资源异常丰富的年代,搜罗这些数据与信息,只是点几下鼠标的事情。但请相信,廉价的劳动永远只能换来廉价的回馈。这样的诵经般的讲授进行了没有多久,便有学生开始茫然的望着窗外,神游八极,物我两忘;更有别的学伴懒懒的趴在桌上,睡眼迷离,梦见周公。
智慧的英语教师却看似轻描淡写,告诉学生在他看来,人类文明史中有一个日子异常独特:1809年2月12日。同样的一天,地域上相隔万里的英吉利和美利坚各有一个婴儿呱呱坠地。多年之后,这两个孩子都成为名动寰宇的伟人,一个是英国的达尔文(Charles Darwin), 一个是美国的林肯(Abraham Lincoln)。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。英美两个国家没有神话传统,但这两个人都被各自的国人捧上神坛(place on a pedestal), 因为达尔文是一个符号,他代表的是西方世界一代又一代人对科学(science) 生生不息的痴迷与探求;而林肯的感人之处,便在于他用生命和热血努力向世人证明,天下苍生万物,生来原本平等,也就是美国的《独立宣言》中让美国的先民激昂感慨的那个句子,“We hold the truth to be self-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.”这背后是西方文化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词,democracy (民主)。科学与民主,是整个漫长文明史的津源与归宿。
智慧的教师,讲课一定没有沉沉暮气和照本宣科,也不屑于矫揉造作的“激情表演”。他一定知道,讲授,是一种平和淡定的坦诚分享,容不得敷衍,但也绝不能有做作的“伪态”,换来的是师者与学生相互的欣愉与满足。学生所期待的讲授,自然而平静,声声入耳,直指人心。
用心经营的课堂,“才”,“情”两个相互依伴,缺一不可。“情”是师者参悟人生的悲悯和淡然向善的襟怀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,在乎他的每个学生,从不低着头讲课,而是不时用目光与每个人交流。而且他自信的知道,学生能读懂他的眼睛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下课后不会匆匆逃离,而是愿意和学生象朋友一样攀谈,洞悉他们的悲喜与迷茫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交往联络最多的,往往是班里看似愚钝,成绩最差的学生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从不象上帝一样给学生“规划人生”,而是质朴地告诉他,每个生命都有一个光华绽放的机缘,关键是你准备好了没有。迷惑困顿中,学会砥砺,坚持和等待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拒绝被称为“教学专家”,因为他清醒地知道,真正的某一领域专家,一般五十年才出一个;而浮躁的物质年代被冠以“专家”头衔的多半是“对很少的东西了解太多”的平庸之辈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每当课业结束,学生离开校园,总会有一刻,如同曲终人散的歌者,独自向隅,黯然神伤。
有“情”的老师从不炫耀个人的“传奇经历”与“惊人禀赋”,因为他知道,语言本身,已经足够高妙而博大,我们最多不过是尚知勤勉的修习者,与其虚妄无耻的“伟大”,不如渺小真实地生活,谦恭处世,执着努力,这是一种浩瀚的生命的力量。
“才”,“情”兼具的英语教师是幸福的,他们的内心,有平静的激情;他们的讲授,是低调的奢华;而他们的岁月,可以谦卑地伟岸。